《杭州啊杭州》
夏 烈 袁 瑾 主編
【資料圖】
浙江攝影出版社出版
這是一本現當代作家寫杭州的散文集。勾勒的是杭州的景,描摹的是杭州的人,敘述的是杭州的事,點點滴滴織就一幅杭城前世今生的夢。這本集子中所選25篇文章的作者,有令人景仰的前輩名家,有當今知名的詩人、作家和學者,還有近年來嶄露頭角的的年輕作家、藝術家。每個作者眼中和筆下的杭州都各具特色,如果杭州是一幅拼圖,那么這些人留下的關于杭州的文字,就是將遺落在各地的碎片一一撿起,拼成一個杭州的模樣。
散文集分為上下闋,上闕名為“舊時明月猶相照”,以“故鄉”“長大”和“古今”三個板塊組成;下闕名為“矮紙斜行閑作草”,以“虛實”“所愛”和“行吟”三個板塊組成。“舊時明月猶相照”取自宋朝毛滂的《踏莎行·追往事》,年年歲歲花相似,歲歲年年人不同,可是舊時的明月仍能傾灑光輝,杭州不單單只是地圖上的一個城市,更像是懷揣在每個人胸口的那塊溫潤的玉。“矮紙斜行閑作草”出自陸游的《臨安春雨初霽》,鋪展開一卷春色,詩人百無賴聊地斜寫著草書,帶著點閑靜雅致的意味。
過去有人把“文弱”這個詞加在浙江人身上,不過浙江人文則有之,弱卻未必。遠古有越王勾踐,舊民主主義革命期間,鑒湖女俠秋瑾用鮮血和生命闖開了辛亥革命的途徑……夏衍將杭州放在浙江的視域下來觀照,為杭州增添了一份歷史氣度。怎么會沒有氣度,你若以為杭州是柔弱無骨的少女,便得來看看這錢塘江大潮。陳學昭便是順著這浪潮的聲音來追憶自己的故土,也借著這一波一波的浪潮來掀起人生的巨浪。
一座城,當然不止磚瓦堆砌。夏烈在這座城市住了四十年,飽覽城里城外的風光。從一個土著的眼里去觀賞杭州,自然多了點牽扯不斷的情誼。夏烈和人散步時說的典故不單單只是象征物,是記憶,是生命感,是腳印的無數次丈量,是時空疊加的經驗穿越。一座城的漫游,到也真像是“自我精神成長的考古記”了。祝錚銘則對柳浪聞鶯情有獨鐘,露天電影,鳴叫飛舞的蚊子,打著赤膊游上岸的男孩,仿佛能讓我們聞到杭州夏天的氣息。瘋丟子對杭州最初的記憶停留在清泰立交橋上的兩座塑像,她的母親隔三差五騎著自行車征服這座橋,那時候四季青還沒出現,到現在她已經搬家數次了,她在慢慢長大,杭州也在不停地生長。
這座城,也離不開水。從小生長在杭州的陳曼冬,對京杭大運河關注甚多。而水和橋總是難分難舍,小橋流水,長巷短弄,入水的那一刻仿佛便一頭扎進了歷史之中。陸春祥在拱宸橋畔住了整整二十年,橋邊細柳和橋下流水仿佛已經默契得如三生三世的情侶。在他的筆下,我們會看到拱宸橋的前世今生。在文章收束前,陸春祥終于揭露出“拱宸橋”的秘密:“拱宸橋”三個字在明崇禎四年(1631)開始出現。具體來說,“拱”是兩手相拱呈弧形恭敬迎接,有拱衛圍繞之意,“宸”乃帝王宮殿,京杭大運河于杭州終點的這一座石拱橋,隨時恭迎圣駕……陸春祥在他的文字中不遺余力表達他對拱宸橋的眷戀,想必是相看兩不厭吧。
杭州和繪畫密不可分,在好幾位名家灼灼生輝的記憶中可尋得線索。豐子愷坐在茶樓上寫生,走過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然入畫,因而姿態很自然,這也成了豐子愷的一個習慣。祝錚銘最早在國美學畫畫,稍大一些便開始學習素描和水粉,之后成功就讀于國美附中,師從施紹辰,在這段五彩斑斕的回憶里,還伴隨著美院里大排和月亮肉的香氣,凈慈寺黃昏時候大和尚敲響“南屏晚鐘”的聲音,這一切都顯得十分安逸。
在西湖的任意一個自然段里,歷史、人物和故事都豐沛得難以想象。相較于夏烈的真實感,余秋雨筆下的西湖,似乎如夢如幻,帶著一點精致的疏離感。杭州就在這虛實之間,模模糊糊又朦朦朧朧地透出她的笑靨。
《牡丹亭·驚夢》中,花神上場曰:“蘸客傷心紅雨下,勾人懸夢彩云邊。”王旭烽就這樣為我們帶來一場又一場杭城的花事。杭州人賞花,流風悠久矣。農歷二月十五,便是花朝節。宋代有花間撲蝶的傳統民間游戲,明清時期二月香市,傾城仕女皆住寺院。由此可得,杭州人圍繞花的種種生命表現是豐富且盛大的:夏日訪荷,秋日賞桂,冬日還有孤山梅花,縱有花風情萬種,留在王旭烽心中的可不僅僅只有花色,更有纏繞不去的幽幽情思。杭州的浪漫之處也不止花,人人都說錦上添花,杭城本就是一匹精致的綢緞。盧文麗生活在杭州,將這種生活視作是“就像某種愛情被寫進了詩歌”。熟悉的南山路,黑白相間的磚墻、矮而典雅的小樓,慵懶的氣質多少會從路邊茂密的法國梧桐滲透出來。北山路庭院很多,地理位置甚佳,可以遠眺白堤桃柳,近觀湖光山色。在盧文麗眼中,每一幢建筑都有故事,長長蘇堤宛如一闕詞,滿覺隴帶著黑白電影的浪漫,像冬日的一個溫暖口袋,杭州如此詩意且溫暖。如果說盧文麗為杭州的詩意而沉湎,那么郭梅便為杭州的戲曲而沉醉。要知道,杭州和百戲之祖昆劇淵源很深,并不亞于“浙江土特產”越劇。郭梅講述了自己帶學生看越劇和昆劇的故事,在戲曲纏綿婉轉的唱腔中度過一個又一個愜意的夜晚。此時,俗世煩惱拋卻九霄之外,只剩隱沒在夜色中的蝴蝶劇場。這一只只翩躚的蝴蝶,飛進了杭城人的心里。
如果說到杭州,不提茶,那便是罪過。初春的龍塢,千畝茶園連綿起伏,對于以西湖龍井茶為生的村民而言,這是金子般的五天。蘇滄桑的《月上龍塢》以茶農黃建春的炒茶坊為基點展開了一個充滿茶香的故事。皓月當空,人在草木間,細細分辨,空氣中有三種茶香,明前茶茶湯的潤香,茶樹呼出的氣息,炒茶的干香……真是暗香浮動月半春。杭州和茶的淵源,是茶圣陸羽,是首創“佛茶一家”的茶祖吳理真,是將獅峰山下十八棵茶樹封為“御茶”的乾隆……蘇滄桑的筆下不單單著墨歷史名冊上的大人物,也不失有小人物的光澤。若無那群采茶女,何來盞盞茶入口。她們戴著半截棉紗手套,左右手交替,升上拔起,只輕捻,不緊捏,不用指甲掐,這份細致到也存了一份溫柔。人如此,城更是。
杭州不單單是杭州人的,不單單是江南的,也是中國的、士人知識分子的、民間大眾的、英雄隱士的。在這些人的筆下,杭州好像一句夢囈,好像一處磚瓦上的痕跡,好像一個柳絮飄飛的春天,好像是無意間的一個回眸……杭州啊,杭州,這樣的一唱三嘆,讓每個來到杭州的人,都能深入城市的肌理,走得深一點,再深一點。
作者:陳佳露
編輯:蔣楚婷
責任編輯:朱自奮